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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地为牢造句
3、一个闭目塞听、画地为牢的公社,其可掘之源是极其有限的。
4、只有画地为牢和创设分隔的空间才使得它变为可能。
5、人的一己没有局限,除非自己画地为牢。
6、许多动物就是用气味画地为牢的,这其中包括家猫和野猫。
7、为了你,我甘愿画地为牢,将自己困顿其中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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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日复一日,暧昧与,立字为凭,画地为牢。9、素年深爱、只为你画地为牢。最新画地为牢造句可以看看这篇名叫画地为牢晴空蓝兮的文章,可能你会获得更多画地为牢造句8、

画地为牢造句
以下是的一些我们精选的画地为牢晴空蓝兮 第四十一章 绑架 秦欢倒是没有料到,几天之后,居然真的会再遇到钱云龙。 似乎只是一个意外。她下班回家,在马路边等车的时候,钱云龙的车子恰好经过。随后车窗降下来,露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,邀请她上车载她一程。 钱云龙开一辆高大的越野,内部空间宽敞舒适,而他本人似乎也十分放松,随意地聊着天:“上次你跟我们顾总一起来吃饭,我都没想到,你居然还记得我。”“我记得你教我钓鱼。”秦欢笑笑。 “哈哈,是,这一晃几年一下子就过去了。咱们后来就没再见过面了吧?” “嗯。” “不过我那天也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。”钱云龙一面开车一面转过来看了一眼,“当年还是小姑娘的样子,可现在听说,你和顾总就要结婚了?” 其实已经结了,只不过并没有公布。于是秦欢淡淡地应着:“是的。”
“订了日子没有?”钱云龙随口问。 秦欢说:“还没有。” 钱云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哦。难怪我看顾总最近心情不错,原来是好事将近了。那我提前恭喜你一声啊。” “多谢。” “等日子订下来,可要第一个通知我。” 钱云龙比秦欢大二十来岁,虽然只是几面之缘,但出于礼貌,秦欢只当对方是长辈来看待。于是不禁笑了一下,说:“好。我还要先谢谢钱副总的关心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钱云龙笑眯眯地说,“你们结婚,从公司的角度出发,也是大有好处的。” 十字路口已是红灯,高大的越野车停下来,紧挨着前方一辆小轿车的后面,看样子差一点就要撞上了。秦欢有点走神,仿佛没听懂,过了一会儿才问道: “什么意思?” 钱云龙似乎很讶异,索性转过脸来看向她:“你不知道吗?” “知道什么?” “前任董事长去世之前立了份遗嘱,将他名下拥有的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留给了他的孙子。这事你不知道?”
秦欢听的一头雾水,老实说:“不知道。” 顾怀山的孙子,那就是顾非宸的儿子了。可是,这件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? 钱云龙摇了摇头,似乎模样感慨:“顾董为还没出世的孙子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,由他最信任的人掌管,目前暂时代为行使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。所以严格说起来,现在顾非宸名下的股份虽然 是最多的,但也没能到达到对顾氏集团的绝对控股,只有等孩子出生了,他才能以护人的身份,从信托基金那边拿回这些股权代为保管,直至小孩成年,再将股份自然过渡到小孩名下。”
他说完之后停了停,不免又看了一眼秦欢的表情,呵呵一笑:“是不是听起来有些复杂?你不做生意,平时接触这方面也少,恐怕未必听得懂吧?这也难怪没人跟你说这些了。总之,等你和我们顾总结了婚,孩子生出来,顾总以后在公司做事也会方便得多。毕竟没了信托的干预,有利于他做决策。所以我才说嘛,你们结婚,对公司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的。”
最后车子在秦欢指定的地点停下来,其实离她所住的地方还隔着两条街。 秦欢下车之前,回头跟钱云龙道谢。钱云龙挥挥手,说:“别客气。我这两次见你都觉得你脸色不太好。听说你还在外面上班,其实没必要把自己整得这么辛苦嘛。” “习惯了。”秦欢淡淡一笑,下了车。 她第二天下了班才去别墅那边,恰好顾非宸也在家,他难得打扮得十分休闲,浅色上衣配浅色棉质长裤,也不知是不是一整天没有外出。
他们最近既没见面,联系也少,只有律师办好手续的当天,他给她打过一个电话通知此事。 今天见了,她才发现他把头发剪短了些,整个人显得清俊异常。 见她来了,赵阿姨忙吩咐人置备碗筷。桌上几样都是她喜欢的菜式。于是就着吃了大半碗米饭,又喝了一碗赵阿姨亲自煲了一下午的汤。最后她说:“我晚上在这里住。” 其实自从上次小住了一段时间之后,她的房间天天有人收拾,都预备着她随时搬回来。在旁人眼里,恐怕都当她与顾非宸已经复合了。
就只有顾非宸等到饭后佣人们都去忙了,他才抬眼看向她,微一挑眉,问:“今晚有事?” 她笑着反问:“没事就不能住在这里?法律上我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了。” “那倒是。”他不动声色,翻过一页报纸,“不过别人都还不知道。也幸好他们不知道,不然你在餐厅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,估计第二天就会被登上报纸。” “你也知道了。”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,包括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,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。
本就是一场交易,挂名夫妻而已,只要没有见报,只要没让他没面子,他又怎么会多花心思去关心她的私人感情呢? 这样也好,至少她的心理负担会少一点。 在临上楼之前,她轻描淡写的说,“即使真要见报,我相信以你的实力,也有办法压得下来。不过这次确实是我不小心,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。”她沿着台阶往上走,中途转头看了看,顾非宸依旧坐在宽大的沙发里,报纸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,看不出表情。
在自己的房间洗完澡,时间才刚过九点半。秦欢本已经走到门口了,却突然停下来,她想了一下,把罩在外面的睡袍脱掉,这才打开门走出去。 主卧在走廊尽头,路上恰好碰到一个佣人,见她只穿着一件雪白的丝质吊带睡裙,肩膀和膝盖以下都露在外面,佣人不禁笑得有点暧昧,轻声道了句晚安便匆匆离开了。 可是主卧的男主人看见她,脸上却全然没有暧昧或欣喜的表情。他似乎也刚刚洗完澡,短发湿漉,肩膀上都是水珠,上身连衣服都没穿,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。
见到她,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,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,才问,“你要睡在这里?” “不应该吗?”她径直走过去,坐在床沿静静地望向他。 “你今天很奇怪。” “哪有?”她笑嘻嘻地从床上越到另一侧,半跪在柔软雪白的被榻中,冲他伸手,“过来。” 半是命令半是撒娇,她极少会这样主动,况且又是当下这种形式,任谁都能看出异常来,但顾非宸也只是眉毛轻轻一挑,到底还是走到床边去。
她的手指莹白如玉笋,不轻不重地从他胸前一路往下划,一双眼睛黑亮得彷如水晶,自下往上盈盈望着他,虽然一句话都不说,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。 他低着头,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,才一把抓住那双不安分的手,低声问,“你和那个医生分开了?” 她仰起脸笑了笑,“分了。” “哦?”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,扣着她的手腕一倾身,下一秒便顺势将她压倒在身下。他半俯着,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眯起眼睛,“那今天又是为什么?”
“什么为什么?”她的呼吸有点乱,乌黑浓密的发丝散落在雪白的床铺上,仿佛一片云,又仿佛是黑色的玫瑰在夜里忽然盛开,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美。 似乎是要迎合他,她将脖子微微仰起来,微启的唇瓣也像一朵娇艳的花蕾。就这样近在咫尺,彼此的呼吸都已经交融,她的胸贴在他的胸前,在灯光下泛着玉一般的光泽。 他只犹豫了一下,便不再继续追问,只是深深地吻了下去……
这个女人,这个在他身下呼吸微微颤抖的女人,似乎总有各种办法让他轻易地着了迷。她就像一簇火苗,远看时总以为那么微笑,他以为可以抗拒,可是一旦接近,便能迅速地点燃他。 那十五天的约定,其实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。他以为自己从此可以不再想她,可是今晚,她只是这样主动了一次,他就再度放弃了某些坚持。 就像过去,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再爱她,可最终还是同她订了婚。
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为什么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。其实他并不是那样听话的人,父亲提出来的他照样可以不去理会。 可他还是和她订了婚。 或许在点头的那一刻,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 黑暗里,她的身体柔弱无骨般地紧紧与他贴合,缠绵得仿佛一秒钟也舍不得分开。他本想起身去拿床头柜里的东西,却被她伸手拦住。 “别……就这样。”她的声音很轻很低,徘徊在夜色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柔。
他迟疑了一下,可她已经闭起眼睛,他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,但能感受到她的气思,是软的,悉数拂过颈边,而她的双手更紧地攀住了他。 …… 第二天顾非宸醒过来,天已经大亮了。他很少有睡得这样沉的时候,拿过手表看了时间,又从地上捞起手机,才发现有数通未接来电。全是助理和秘书打的,因为他连着两天没去公司,大概积压了大堆事务要向他汇报。
手机昨夜被调成振动,后来又掉在浴巾上,怪不得听不见声响。他拿了手机正准备回拨到公司里,浴室的门咔嗒一下开了。 秦欢显然已经洗过澡了,拿毛巾包住头发,睡衣也换了一件长袖的。见他起来,她只是走到床脚,拿起一件晨缕披上。 “你回过房间了?”顾非宸问。 “嗯。” 她低着头,动作不紧不慢地系好腰间的带子,等他进了浴室,她才打电话叫佣人送了一杯温水上来。
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,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尾。似乎过了很久,又似乎只有短短的几分钟,她只是盯着那杯水出神,直到顾非宸走出来。 她抬起头,却没看他,兀自从口袋里摸出一板片来。 “这是什么?”果然,顾非宸蓦地停下擦头发的动作,皱起眉头盯住她手里的东西。 她没做声,只是破出一片来,将剩余的一整板随手扔过去给他看。
顾非宸只扫了一眼,脸色就微微一变,连眸色都沉下来:“为什么要吃这个?” “不然呢?”她握住水杯,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,眼中早已没了昨晚的温柔缱绻,只是语气平静地说,“这两天不是安全期,还是小心一点的好。”说着便要将放进嘴里。 可是有人动作比她更快,劈手就拦住了她。 他的手指微凉几乎没什么温度,就像他此刻的声音一样:“既然如此,为什么昨晚又要那样要求,事后再来吃这种?”
“昨晚?”她眯起眼睛,似乎十分努力地回忆了一下,才极轻地一笑,笑容有些轻蔑,“你不会以为,我那样要求就代表我会和你生孩子吧?” 话音落下,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出奇,窗外有微风吹过,沙沙地拂动树叶的声音。 眼见着顾非宸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沉下去,薄唇越抿越紧,连下颌的线条都在收紧,她却不怕,继续说道:“你该不会真有这么幼稚吧?这可不像你。同样的错误,我会犯第一次,但绝对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。我不可能跟你生孩子,哪怕有,我也不会要,就像上一个一样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清冽的男声终于从那张线条冰冷的薄唇边逸出来,一字一顿地命令她。 “你的孩子,我不会要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说,之前的那个孩子,是你故意弄没的?”他突然把毛巾掼在地上,伸手过来拽起她,逼着她在差不多的高度与他对视。 她只停顿了片刻,便冷冷地说:“是。” 一瞬间,顾非宸英俊的脸上如覆寒霜,漆黑的瞳孔急剧收缩,眼神凌厉得仿佛要将她不留情地刺穿。
她却嗤笑一声:“我已经够坦白了。可是你呢?你和我结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仅仅只是和我做笔交易,换回那点微不足道的股权而已?还是说,你另有打算,希望我真能替你生个孩子,你好很据干爹的遗嘱,拿回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进而控股你的顾氏集团?顾非宸,到底什么才是你的真正目的,你能不能告诉我?” “你在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很冷,眉心微微一皱,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却松了松。
“别告诉我你一丁点这个念头都没有!”这样细微的动作令她笑得更加嘲讽,可是却连自己都不知道,究竟这是在嘲讽他,还是在嘲讽自己。她盯着他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,“我还真是傻啊,吃过亏上过当,结果偏偏不长记性。还以为之前那段大家都是认真的,都是认真把当年未完成的事情做完了。可事实上呢?顾非宸,事实上你是不是又设好了一个陷阱或圈套,就等着我傻乎乎地往里钻呢?”
“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?” “你管不着!”他没有反驳,所以她只能当他是默认了。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忽然崩裂开来,原先只是细细的龟纹,如今却全然崩溃,迅速碎成齑粉。 “到底是谁说的?” “我说了你管不着!” “还有之前那个孩子……”他的话只说了一半,喉结微微动了动,紧抿住嘴角,没有再继续说下去。可是她知道,他正在盛怒之中,一般他只有怒极的时候,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神情。
森冷,阴郁,一双眼睛深得像无底的海,正夹杂着惊涛骇浪,滚滚席卷而来。 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迫感。 她知道自己今日可能躲不过。可她并不怕,她只是愤怒,又仿佛觉得可笑。多傻?几年前犯下的错,如今又差点再犯一回。 究竟要有多愚蠢,才会以为那美梦一般的十五天值得怀念? 究竟要有多愚蠢,才会以为他偶尔也会有真心?
当他突然出现等在门口,当他晚上不肯离开,只是抱住她,任她又打又咬,任她将他的衬衣哭湿一遍又一遍,而他耐心十足地吻干她的眼泪时,她竟然会以为他是真心的。 她早该记起,这个男人没有心。 一个男人连心都没有,又何来的认真? 可是预料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。 他只是一言不发,冷冷地看着她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冰凉的手指终于慢慢松开了。
他松开她的手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说:“出去。” 她也瞪着他,自己揉了揉被捏得淤青的手腕。 他又重复了一遍:“出去。” 最后卧室门咔的一声,终于合上了。 她走得似乎从容镇定。 凌乱的被单,地上也是一片狼藉,浴巾、衣服、片盒散了一地。她走的时候,将水杯留在了茶几上,透明的杯壁上还挂着一圈薄薄的雾气,却也正在一点地蒸发变淡。
顾非宸沉默无声地盯着窗户。 窗外的院子里有一株榕树,根节盘绕,枝叶茂密,阳光几乎穿透不了它,阴影肆无忌惮地蔓延覆盖。 这是二十年前移植的。他当然记得,在移植的前一天,那里只是一个大且深的土坑。 他就这样望着外面,也不知站了多久,才突然拿起面前的水杯,重重地砸向窗户。 “啪!”的一声,强烈的对撞之下,水花混着玻璃碎片四下飞溅。仿佛有极尖锐细小的痛楚,从手臂上划过,而他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,只是面无表情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他早就不该再爱她。或许从一开始,他就不应该爱上她。 父亲生前那样地维护宠爱,最后不惜动用各种手段,只为让秦欢能够嫁进顾家,其实他是知道原因的。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。 父亲了解秦欢的心愿,所以千万百计成全她。 而秦欢的母亲,当年倾倒众生的城中名媛,一生最大的成功之处,恐怕就是既嫁了个疼爱自己的丈夫,又数十年如一日地让堂堂顾怀山为之着迷。
或许那是真爱。 可他并不想承认这一点。因为倘若顾怀山对那个女人是真爱,那么他的母亲又被置于何地? 他记得在母亲的葬礼上,父亲并没有流泪。哪怕当时他还那么小,那天的情景却被永远镌刻在记忆里。 直到很多年之后,趁着出差的机会,他亲自去求证,其实是用了极大的决心,而那个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人,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请你放过秦欢。”
她并不吝于承认自己的婚外情,甚至坦承自己对他母亲的负全部责任。他从没见过这样直截了当的女人,却也从来没有如此地憎恨一个人。 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,风情中透出难得的疲惫:“对于你母亲的去世,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内疚的事。不管你是怎样想的,我都希望你能结束和秦欢之间的关系。不管她有多爱你,我都不愿意让她嫁进你们顾家……这一生对你家的亏欠,我既不想隐瞒,却也绝不能看着我自己的女儿去替我偿还。”
最后她说:“哪怕你不同意我的要求,我也会有其他办法让秦欢和你断了关系。但是我知道,你不会拒绝的。对吗?” 她的眼睛其实与秦欢非常相像,都是泠泠如秋水,仿佛能渗到别人心里去。而他的心,好像在那一刻真的被她看穿了似的。 他确实不会拒绝,也无法拒绝。 在真相大白之后,他不认为自己还能够坦然面对她的女儿。 窗外树影摇曳。
手臂上仍有血渍静静往下淌,几滴悄无声息地落人地毯中,化作深褐色的印迹。 他静静地站在一片狼藉中,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诸多借口,诸多手段,似乎有生以来唯一一次,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服务。 早在多年前,他就早已不容许自己再爱秦欢。可是直到今天,他却还在爱着她。 秦欢回到自己房间后,迅速地换好衣服,然后下楼。 几了佣人都在楼下打扫卫生,见她一阵风似的出现,头也不回穿过客厅直奔门口去了,都不由得停下手上的活儿,面面相觑。
离开顾家之后,秦欢只是沿着长长的车道一路往外走,最后走到大马路上,她仍然没有叫车。她穿着高跟鞋,其实很快就脚掌生疼,每走一步都火辣辣地疼,于是她干脆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上。 她从没这样赤脚走过路,擦肩而过的路人纷纷投来奇怪探询的目光。而她满不在乎,偶尔有看着顺眼的,她就回以同样奇怪的微笑。 秋风瑟瑟,还没干透的头发被吹得散乱。
自己此刻就像个疯子。 事实上,她的人生里自从有了顾非宸的介入,早已变得颠倒而疯狂。 那样长的一段路,她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,中途忽然就想到了母亲。母亲生前对她那样严苛,一言一行都有诸多要求,倘若她还活着,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,恐怕会将她狠狠教训一顿吧。 最后也不知用了多久,才终于回到家里。或许是因为白天湿着头发光着脚,又吹了风,所以当天晚上,她便开始感冒发烧。
这一场病来势汹汹,又快得让人措手不及。吃了,仍旧没用。半夜发起烧来,整个人烫得像煮熟的虾子。 躺在床上等待陈泽如的时候,秦欢迷迷糊糊地以为,自己真的像是被人放进锅里煮着,滚烫的沸水,每一秒钟都是彻骨的疼痛和煎熬。 她睡得并不安稳,尽是断断续续的梦,那些零碎的片断之间仿佛互不关联,却又始终都有同一个身影。
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,呼吸喷出来都是火热的,可是身体却开始冷,冷到骨子里,蜷成一团在床上瑟瑟发抖。 那口大锅里的沸水也忽然变成了冰水,她仿佛沉在水底,费力地睁开眼睛,却只能看见一团朦朦胧胧的光,遥不可及,而她就快要被溺死。 最后陈泽如飞车赶来,将她半拖半抱着送进医院急诊室。 明晃惨白的灯光,照得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。她只是任由自己的身体软软的靠在陈泽如的怀里,因为太难受时不时哼两声。经过一番折腾,直到冰凉的水顺着静脉流进身体里,她才似乎终于安静下来。
陈泽如照顾了她三天三夜,最后终于渐渐痊愈,可是身体的其他地方又陆陆续续出现小毛病。她开始牙龈出血,口腔溃疡,甚至皮肤过敏出现荨麻疹,半夜里痒得睡不着,恨不得挠破一层皮。 医院找不出原因,只能归结于压力太大,建议中配以休息调养。 这种情况也确实不适合再去上班。于是秦欢跟学校里请了假,几乎把一整年的所有假期都拿出来用。她每天在家连门都不出,陈泽如替她订了一家餐厅一日三餐按要求外送给她。
因为身体原因,睡眠自然好不了。她几乎整夜整夜都在做噩梦,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,醒过来之后仍能吓得她半天喘不过气来。 偶尔也有不做这些噩梦的时候,却总是能梦见一池碧水。 她依旧沉在水下,遥遥望着头顶上方那一团模糊的光,平心静气地等待死亡。 或许是休息得够了,又或许是中起了疗效,大约过了大半个月,荨麻疹才慢慢消退,其他小毛病也终于被治好。
可是人瘦了一圈。恢复上班的那天,秦欢才第一次仔细照了照镜子。一张脸仿佛只剩下巴掌大,皮肤苍白,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却又黯淡无光。 她一早下了楼,执勤保安同她打招呼,她笑道: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”转眼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,恰好驶出大门外。汽车尾灯一闪,以为速度很快,连车牌都没看清便消失了。 这样匆匆一瞥,只觉得眼熟,似乎是顾非宸常用的那辆。
她疑心自己眼花,随即又忍不住讪笑。有那样短暂的一秒钟,她竟然还以为那真是顾非宸的车。 可是,怎么可能呢? 她生病的这段日子,她与他几乎断了联系。除了有一晚接到赵阿姨的电话,阿姨问她:“你什么时候过来吃饭?昨天刚刚空运来一些牛排和深海鱼,都是你喜欢的。” 她当时身体正虚,既没胃口也没精神,于是随便应付了两句便挂断了。此后,顾家那边就再也没人和她联络过。
学校领导同事纷纷对她表达了关心。休假后第一天上班,基本没给她安排什么工作。 秦欢就闲坐在办公室里,几乎上了一整天网,中途接待了一位前来投诉食堂某窗口打菜师傅态度恶劣的同学。她把情况记下来,交给其他同事去处理。 她提早了一点下班,因为还要去医院复诊拿。当初为了方便,陈泽如将她送到离家最近的一所医院,恰恰就是严悦民工作的那家。
不过幸好不在同一栋楼里。平时严悦民多半都在住院部,离她就诊的大楼还有一段距离,因此这几次去都没有遇见。 复诊完,医生决定不再给她开,连中也停掉了,只是叮嘱她继续休息调理,务必保持心态放松。她答应完,又谢过医生,这才独自走出来。 天空灰蒙蒙的,路灯亮起来街上已是车水马龙。 这地段寸土寸金,许多大机构都在附近,因此一到下班时间就堵得水泄不通。
秦欢正好饿了,于是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茶餐厅。进去之后才发现,这家餐厅的主要客人都是医院的医生护士。她坐下之后,只听见几桌人都在小声探讨一些医学问题,一串接一串的专业术语伴随着餐具轻微碰撞的声音,很有一种特殊的气氛。 餐牌很简单,几乎都是套餐,秦欢只看了一眼,就忽然有了阴影压过来,紧接着拖椅子的声音,那人直接在她对面落了座。
“来这里吃饭?”严悦民靠坐在椅背里,一只手搁在桌子上,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。 秦欢不由得怔了怔,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。只好扯出笑容,说:“是。” 其实她的脸色不太好,人又瘦了一圈,明显状态不佳。他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,却还偏偏似笑非笑地问:“病了?”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令她觉得不舒服,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,充满了戾气和嘲讽,大概是余怒未消。她自知理亏,却也没办法和他计较,只唯独担心那天的情形再上演一遍。
这周围都是医院的人,她对那天他的失控心有余悸,于是站起来说: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 她本已走到门外,谁知他也跟着出来。 “逃得这么快干吗?”他一手插在口袋里,一只手就过来扳她的肩膀,“难道你怕我?” 她只好停下来,实在是不习惯他这样的冷嘲热讽,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,变得让她完全不认识。 她看了看那只落在自己肩上的手,不禁皱眉问:“请你别这样。你到底还想说什么?”
“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。”他兀自笑了笑,“不如到那边去慢慢说,免得别人见到,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” 严悦民指的方向是医院旁边的一条小巷子,这个时候倒真的少有人走动,是个谈话的好场所。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说,但到底还是点点头,随他走了过去。 她走在前面,率先进了巷口。这里白天总有一些小商贩摆摊叫卖,卖的多半都是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,此时大概是都收摊回家了,所以整条巷子空空荡荡,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她走到石墙边停下来,迟疑了一下就问:“你想说什么……”她知道严悦民就在身后,所以边问边回过头,可是身子才转到一半,嘴巴便突然被人大力捂住。 她本能一惊,想要挣扎,可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气,捂在嘴上的似乎是一条手帕,混合着一种极其奇怪刺鼻的味道,她只呼吸了两口,很快就变得双眼模糊,紧接着立刻失去了意识。 第四十二章 曲终
再度醒过来,秦欢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。似乎是郊区某个巨大的人工湖,周围摆了几个强力探照灯,光线惨白猛烈,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,满天繁星,映在粼粼波动的水面上,恍如浮动的碎钻。 她半躺在一张椅子上,本想坐起身,可是手脚发软,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。 “别做无用功,省点力气待会儿用吧。”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过来。
严悦民拿了两罐啤酒,在她身边的地上坐下来,脸色平静地看着她,说:“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。”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,他的脸似乎也有一点白,可是眼神漠然,早就没了当初在一起时的温柔和气。 秦欢惊得全身发抖,不可置信地问:“你在干什么?” 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他打开一罐啤酒,仰起脖子狠狠灌下几口,长出一口气之后,才慢悠悠地说,“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人,只可惜眼光不太好,爱错了人。”
她不做声,仍旧满脸惊惧地瞪着他。 …… 严悦民居然把她绑架了! 她几乎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事,甚至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必须做这种事。 可是事实上,她真的被他迷晕了弄来这里。而且也不知被他注射了什么物,导致现在手脚瘫软,完全使不上力。 秋季郊区的夜晚异常宁静,连一声虫鸣都没有。 她认不出这是哪儿,印象中似乎从没来过这个地方,只是旁边那一汪湖水,幽幽的仿佛见不到底,她盯着看了一会儿,莫名地感到害怕。
这种恐惧来得悄无声息,让她从身体到内心一阵阵发冷。可是就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,究竟在害怕什么。 严悦民还在说:“你爱上谁不好,为什么偏偏爱上那个姓顾的?他当初没要你,你们连孩子都没了,为什么你还要跟他结婚?” “你说什么?”秦欢这时才晃过神来,渐渐找到重点,不禁目瞪口呆地望着他,“你怎么知道顾非宸当初不要我?还有那个孩子……你知道是他的?”
严悦民笑得似乎很欢畅:“我当然知道。” 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?” “对。” “……你早就认识顾非宸了?”她好像慢慢地摸出了一些脉络,可并不是那么清晰。 严悦民认识顾非宸。这几次提到顾非宸的名字,他的语气便总是怀着某种愤懑和轻蔑。 “我不认识他,但我知道这个人。”严悦民的表情突然沉下来,他看了她一会儿,又像是在出神,过了好半天才说,“包括你,我也老早就知道了。”
她不解。 他似乎十分好心地提示她:“这个地方,总能勾起你的一些回忆吧。” “我从没来过这里。” “怎么可能?”他瞪着她,一点也不相信,“都到这一步了,何必说假话呢。” “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这是哪儿?” 他停了一会儿,突然从地上站起来,指着面前的湖面,神情变得冷峭:“你和汪敏当年不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吗?秦欢啊秦欢,你装得可真像,看看你的表情,我都差一点被你骗到了呢。”
“汪敏?”她愣了愣,“你认识汪敏?” “她是我的女朋友。”他笑了一下,眼底却是一片冰冷。 四周一片寂静,湖对岸似乎有微弱的光闪过,大约是车灯,可是离得太远,只片刻就消失了。 秦欢皱着眉摇了摇头:“不对。汪敏,她不是顾非宸的女友吗?” 她当然记得那个女人,作为顾非宸第一个带回家里的女人,汪敏有足够的资本觉得骄傲。而事实上,汪敏也确实那样做了。
彼时顾怀山已经去世,她与顾非宸勉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未婚夫妻关系,事实上,外界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,多半都只当她是顾非宸的干妹妹。她早已没了和他结婚的念头,可没想到他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,不久就将汪敏带回家里来。 仿佛是特意带来给她看的。所以她很配合,看过之后,笑了笑说:“你们真般配。” 顾非宸没答话,但是汪敏一派落落大方,说:“谢谢。”
事实上,她随后就从顾家搬了出去,和汪敏也并没有太多接触。一个顾非宸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,她又哪有勇气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朝夕相处、亲密无间? “顾非宸什么时候把她当做女朋友了?”严悦民冷笑两声,捏在手里的啤酒罐咔啦啦隐隐作响,因为他的用力,铝罐已然变形,“如果他真的那么珍惜汪敏,就不会让她沉在这湖底,永远见不了天日!”
说完最后一句话,他的腔调不觉微微变了,声音却愈发的低沉。他说的每一个字,秦欢都听懂了,可是把它们组合起来,却成了让她费解的一句话。 “沉在湖底?”她下意识地重复道,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被强光灯照着,令人毛骨悚然,她不明白,“汪敏,她只是和顾非宸分了手,怎么会……” “你究竟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?”男人一下子冲过来,捏住她的下巴,凶狠野蛮地打断她的话,“汪敏死了!就死在这里!你怎么可能不知道?因为原本应该死的人是你!”
仿如一片惊雷,轰隆隆在秦欢头顶炸响。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,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困为暴戾而显出一丝狰狞,眼睛里露出同样躁动愤恨的光。 ……汪敏死了? 她的胸口急剧起伏,一半是因为下巴被他捏得那样疼,一半则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。 她甚至怀疑他们讲的不是同一个人。 汪敏怎么会死了呢? 她清楚地记得,后来有一阵子顾非宸又恢复了单身,她到底忍不住,有意无意地向赵阿姨打听,赵阿姨说:他们分手了,合不来。
赵阿姨怎么可能骗她?也没有必要骗她。 可是严悦民却说汪敏死了。 ……她下意识地调转目光,看了看这片幽深静谧的湖水。 严悦民说,汪敏就死在这里。 她忽然觉得不寒而栗,眼前浮现出汪敏那张漂亮的面孔,还有那一把乌黑浓密的长发。她还记得,汪敏的头发十分好看,柔顺得仿佛绸子似的。可是如今,严悦民说她死在湖底……不知怎么的,秦欢仿佛真的看见汪敏惨白着脸孔、黑发飘扬在水中的情景。
她吓得哆嗦了一下,却听见严悦民冷冷地说:“我和汪敏青梅竹马,从小一起长大,原本都已经要结婚了,结果姓顾的突然冒出来。不就是有钱么!他除了有钱,还有什么?汪敏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,我知道的,我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醒悟,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。可是顾非宸呢?他是怎么对待她的?车子冲进湖里,结果顾非宸只救起了你。汪敏她做错了什么?按照你们的说法,她才应该是顾非宸对外公开的女朋友吧!凭什么最终她反倒活不了?反倒是你被救起来,你活下来!顾非宸就是这样对待她的,凭什么!”
他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,眼神凌乱狂躁,语气这样激动,充满了恨意,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一般。 可是秦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因为他说的话,她根本听不懂。 “……你在说什么?”最后她只能喃喃地问。 “别装了,没意义。”他一甩手,将她重新扔回椅子上,自己则站起来,冷笑道,“我本来还以为你人不错,可是现在看来,我做的是对的,你和顾非宸果然是一路人。”他居高临下,有一半身体陷在阴影里,她却看出他带着嘲讽的笑意:“前一阵我回去给汪敏扫墓,本想着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,再说也不关你的事,我并不想再为难你。记得上一次在游泳池里,我差一点就要了你的命,结果我居然心软了,我居然觉得你也是无辜的,即使真要算账,也应该直接去找姓顾的算。可是你呢,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嫁给顾非宸了。你就这么爱他吗?他有什么好?如果他真的一心一意对你,当初干吗又要把我的汪敏牵扯进来?嗯?再说了,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?”
秦欢听得目瞪口呆。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,包括最初的相识、追求,原来全是他预谋好的!究竟要有多深的情感和仇恨,才能让他做出这种事? 话说到这里,严悦民却突然停了下来。 前方正有车灯射过来,那车子的速度似乎十分快,一下子就到了近前,发动机的声音和尖锐的刹车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 严悦民不禁眯起眼睛,倏忽笑了笑,仿佛自言自语:“终于来了。”
秦欢手脚无力地躺在椅子里,心头却微微一跳。 那车灯太亮,她只听见车门开关的声音,车上下来的那人一步步走近,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,却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。 她低低地吸了口气,本能地想要坐起来,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,几乎一动不动。 严悦民慢悠悠地对着来人说:“真准时,甚至比我预想中要快。” 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在离严悦民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,目光却只停留在秦欢的身上,似乎是极认真地检查了一遍,才声音冰冷地开口:“你给她用了?”
“放心,只是一点点麻醉剂。”严悦民却是一脸满不在乎,“免得她碍事。” 夜已经深了,湖边风又大,夹杂着潮湿的水汽,吹在身上似乎都是冰凉的。 光束的包围下,这个动弹不得的女人脸色苍白,就连唇色都仿佛一并失去了,嘴角也是白的,只用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过来,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,仿佛一片孤单脆弱的秋叶,风稍大一些就会将她吹走一般。
这些落在顾非宸的眼里,不禁让他蓦地怒气上涌,一双眸色迅速沉冷下来,对严悦民说:“你放了她,有事我们谈。” “谈?”严悦民讥嘲地笑笑,“我可不是约你来谈话聊天的。”他说着便弯下身,动作粗暴地拽着秦欢的胳膊,强行将她拖了起来。 秦欢手脚使不上力,几乎半坠半靠在严悦民的身上,况且躺得久了这样突然起身竟让她头晕目眩,脸色地一下变得青白。
她连唇角都在微微颤抖,可眼睛还是望向那个方向。 顾非宸的方向。 她不知道严悦民是怎么通知顾非宸的,也不明白为什么顾非宸真的要来赴约。他似乎是孤身一个人开车过来的,正经笔挺的西装,是他一贯上班时的装束,只有领带不知被扯到哪里去了。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各种复杂的情绪满满地涌上胸口。在这样的情形下,她看着他,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。他再一次成了她唯一的救赎。可不同的是,这一次,她并不急于伸出手去让他握住。
她只是一遍遍地在想,为什么要来? 从始至终,从他走到近前开始,她一直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,那道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。尤其是当她被人拖起来的时候,她分明看到他的眉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,眼神愈加凛冽。 如果……这是一种心疼。 她头晕脑涨地想,如果自己没有看错,那是不是代表着心疼? 其实她已经眼花了,被他这样关注着,胸腔里反倒一阵剧痛,仿佛被撕扯着一样痛。那些久远的、碎片般的记忆,在这个冰冷的夜里,混着一阵又一阵潮湿的风,统统重新吹到眼前。
他们好过,他们决裂过,他们订过婚有过孩子,他们也最终失去了一切信任的基础和纽带。 她很想问问他:你为什么还要来? 可是到了嘴边,也只是化作一声低微的喃喃自语。或许她的嘴唇动了,又或许连动都没动,她自己也分不清,因为头太晕,几欲作呕,却还是被严悦民粗暴地一路拖着走。 她的双脚无力地划过泥土和草地,最后被带到湖边。
顾非宸早已跟了上来,却被严悦民出声制止在几米开外的地方。 严悦民说:“汪敏做错了什么,你就忍心让她死在这里?” 秦欢勉强睁大眼睛,却看见前方的人影一动不动,没有回答。 “如果在你的眼里,汪敏只是一个玩物而已,那你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!这世上什么女人你得不到,为什么偏偏挑中她,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!” “那只是个意外。”顾非宸的声音传过来,“等我再回去救她的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“来不及?”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可笑,严悦民只愣了愣便哈哈大笑起来。他一边笑,一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弹簧刀,地一下刀出来,刀面在灯光下明晃晃地刺眼。 顾非宸的脸色终于变了,用一种秦欢从未听过的语调叫道:“严悦民!你要干什么!” “放心,我不会对秦欢做什么的。”刀子离秦欢的颈子只有几厘米,却始终没有碰到她,严悦民冷哼一声,“看来还是她对你比较重要。当年她和汪敏一同落水,你先救了她,如今一听说她有危险,立刻听话地乖乖赶过来。看来外界的传说有些也并不是真的。原来你顾非宸也有软肋,也会受制于人。不过,我听说她的妈妈是导致你母亲身亡的罪魁祸首。怎么,你连这个仇都能放得下吗?”
他说得好似十分得意,这个属于顾、秦两家的隐私普通人根本不知道,而他因为用了心,也颇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终于弄到手。 顾非宸站在那里,对方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,他却只是眼神沉冷地盯着那柄锋利明亮的刀子,刀刃几乎就贴着秦欢的颈动脉。 他定了一下神,才缓缓地开口说:“你今天不是来聊天的,那就是来算账的了。你先放了秦欢,要算账我们单独算,那件事和她没有关系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和她没有关系,所以你不用太紧张,我不会拿它伤害她一分一毫的。”说着。严悦民晃了晃刀子,果真向旁边移开了些。紧接着却又笑道:“我只是没想到,你会这么看重她。” 秦欢的身体虽然失去力气,头脑也一片晕沉,可是严悦民离她那么近,他的声音又大,她几乎将他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所以她不由得睁大眼睛,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动了动嘴唇,“……你说什么?我妈妈……是什么罪魁祸首?”
“你不知道吗?”对着她,严悦民似乎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,“你的妈妈和顾……” “住口!”顾非宸突然打断他,“我现在知道汪敏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你了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严悦民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去。 顾非宸却极轻地笑了笑:“因为你太啰嗦,简直不像个男人,居然还要拿女人当挡箭牌和出气筒。” “你有本事再说一遍!”
“再说两遍都是一样的。”顾非宸仿佛漫不经心地瞥过去,语气却刻薄轻蔑,“由始至终,秦欢都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,她只是一个女人,你不直接冲着我来,却要拿她来要挟我?你怕我吗,还是你根本没有信心赢过我,所以需要筹码?” 他说完,严悦民居然真的怔了怔,拽着秦欢的那只手也稍稍松了些。 秦欢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,神思又尚在恍惚中,被他这样一松,整个人往下软了软。
顾非宸的手背在身后,面上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只有修长的手指倏地抽动了一下。结果下一刻,严悦民却醒悟过来,说:“你不用拿激将法来激我。” 他把秦欢往旁边一提,离湖边不过一寸距离,他看着顾非宸,放慢了语速问:“你知道孕妇生产的时候,是将生未生的时候痛,还是终于生出来的时候痛?有些痛苦,当时间被拉长,痛感自然就加倍了。那么你觉得,一刀划在颈动脉上,和沉在水里慢慢窒息,这两种感觉,哪种更舒服?”
云翳飘过,遮住了夜幕中星星点点的光,湖水变得幽深暗沉。 仿佛看出严悦民的意图,顾非宸的眼神也不禁微微一震。 “你让我失去心爱的人,我曾经想了很久,认为最好的报复方式,就是让你和我有同样的感受。”最后这句话,严悦民说得极快,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,他就已经将秦欢推了下去。 如同一只不能动弹的布偶,秦欢只能任凭摆布,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道落入水中。在她身体倒向湖面的同时,她看到顾非宸也动了。可是紧接着下一秒,冰冷的湖水就已经铺天盖地,将她彻底包裹淹没。
…… 湖底很深很黑,她一路沉下去,就像那无数个夜晚的同一个梦境一样,她奋力睁开眼睛,恍惚中看见头顶惨白的光。那样模糊的一团,那样遥不可及。 而这一次,她连伸手出去的力气都没有,就这样迅速地沉了下去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只有几秒钟,又仿佛是整整一个世纪,落水前残留在胸腔里的那口气息终于消耗殆尽。她很快觉得头脑发涨,眼前模糊,胸口更是像要裂开来,痛楚难当。
随着一串气泡从鼻端逸出,立刻就有水冲进来,冰冷的水,沿着鼻腔一直冲进脑子里。其实只有极短的一瞬,那种难以言语的痛楚只持续了一瞬间就不见了。 她很快就丧失了知觉,可是眼睛还睁着,似乎还能看见东西。湖面上,那仿佛十分遥远的地方,那团模糊的白光依旧朦朦胧胧地晃动着。 电光火石间,她好像突然忆起了什么,又好像脑子已经糊成一片了,什么意识都没有了。只是在最后,有个影子从水面自上而下,破开那团白光迅速逼近,牢牢地拉住了她的手臂……
她终于闭上眼睛,因为已经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死前的幻觉。 冷得彻骨的湖水包裹着她,终于吞没了最后一丝感觉。 秦欢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,只是脑袋撕裂般的痛,胸口也是撕裂般的痛,那样的窒息仿佛真能将人活活闷死过去。直到最后醒过来,睁开眼睛便看见一片白花花的灯光。 醒来之后反倒不觉得痛了,只是浑身酸软,没有力气似的,才知道刚才那些都只是梦里的幻觉。
身边有人小声说话,她转了转头,想要开口,可发现嗓子似乎被呛得哑了,一点声音都发不出。 但旁人立刻察觉到她醒了,很快围上来。有人掰开她的眼皮,用手电筒照她的瞳孔,有人在测心跳和血压。末了,她听见医生问:“听得清我在说什么吗?” 她点点头。 医生又转身吩咐:“再送她去做个全身检查。” 于是,她被推去做各种详细检查。一整套下来,回到病房里,才看见赵阿姨。
赵阿姨没忍住,眼泪一下子流下来,摸着她的脸絮絮叨叨:“怎么会出这种事,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那可怎么办……” 她紧紧抿着嘴唇闭上眼睛,眼角也是酸的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发出声音:“顾非宸呢?” 她好像这时才想起他来,又好像一直都惦记着他一样。因为沉在湖里临“死”之前,她看见的那个人影好像就是他。 可她不敢确定。
赵阿姨的眼泪流得更凶,倒把她惊了一下,急急坐起来。 “你快躺下。”赵阿姨连忙按住她,抹了抹眼泪才说:“他还没醒呢。不过医生说,已经没危险了。你快躺好,等你自己恢复了,我再带你去看他。” 也是直到一天后,秦欢才从众人口中拼凑出整件事的经过来。 其实当晚顾非宸带了人去,却因为那里地势太开阔,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远远地守着待命。
是顾非宸事先下的命令,无论如何,务必确保她平安。也是他亲自跳进水里将她救起来,他带着伤,水里又那样冷,回来之后便哮喘发作,送入医院急救。 当天半夜,顾非宸终于醒过来。 床头亮着一盏夜灯,莹白的光芒幽幽照在床边,那里伏着一个女人,背脊有些单薄,乌黑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后。 其实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,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能留在这里。况且,她自己身上也穿着病号服,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居然说动了医生和护士。
他本就是半卧着,而她此刻就伏在他的腿边。病房里恒温恒湿,倒不会冷,但他还是皱了皱眉,伸手拔掉自己的氧气罩。 凌晨两点半。 秦欢睡得很熟。其实是累了,身体苏醒过来,但是精神到底还是十分疲惫。受了这一场惊吓,又几乎被淹死,一时半刻怎么也恢复不过来。所以,就连自己被抱起来放到床上,她都若无所觉。 这一觉直到天亮,居然还是被查房的医生护士惊醒的。
睁开眼,便见无数道目光射过来。秦欢用了好长时间,才恍然记起这是谁的病房,而她居然光明正大地睡在病床上。 众目睽睽之下,她先是有点尴尬,但很快就像是意识到什么,迅速坐起来。 旁边就是顾非宸,他半靠在床头,浅色条纹的病号服将他的脸色衬得有些苍白疲惫,但那双眼睛却深亮明秀,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 她一怔,脱口而出:“你醒了!”
“嗯。”他似乎笑了笑,声音微微低哑,“你可以再睡一会儿。” 这是医院病房,周围还有一大帮医生和护士。可他就这么神态自若地说出这句话,好像这里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样。 果然,接下去大家都将她当做透明人看待。医院派了最权威的专家来给顾非宸看诊,后面还跟了一群白袍医生,重视程度可见一斑。 顾氏集团涉猎广泛,即使她从不关心生意的事,却也知道顾氏在制行业里名声显赫。可是顾非宸似乎很不喜欢医院,只住了一天便派人办理出院手续。
赵阿姨仍不放心,与几位专家商议之后,直接来找秦欢做说客。 秦欢只得去问顾非宸:“你确定自己能出院?” 其实她也只是鬼使神差,才会同意赵阿姨的请求。自从他醒来之后,她还没有认真同他说过话。 “我没事了。”顾非宸的精神看起来确实比平时差一些,但是呼吸平稳,只从床上抬眼看了看她,就问:“你呢?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有。” “那就好,稍后我再让医生给你检查一遍。” 她无话可说,好像情势突然被逆转。 “你最好多休息,没事别乱跑。”隔了一会儿,他又说。 她点点头,若有所思地告诉他:“刚才陈泽如来过了……” “嗯。” “她告诉了我一些事。”她停了停,发现他正看着自己,声音渐渐低下去,“其实是我自己想起来的。在水里的那段时间,我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。陈泽如告诉我,我失忆过,是不是?”
顾非宸的眼神微微一动,看了她片刻,到底还是“嗯”了声。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 她是真的失忆过,虽然那只是一个小片段,却解释了为什么她会对水有莫名的恐惧。 原来那天,汪敏来找她,请她陪自己去挑礼服。 她本不明就里,结果汪敏笑嘻嘻地说:“非宸说要和我订婚了。你是他的干妹妹,又住在顾家,也算顾家的一分子了,不如你去陪我挑礼服吧。”
她在半路上停下来加油,避到超市里给顾非宸拨了电话。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,才会忍不住想要向他求证。她在电话里冷笑:“听说你要订婚了?那么在此之前,是不是应该先和我解除婚约才对?” “谁说我要订婚?”他反问。 “当然是你的新未婚妻。难道不是吗?” 他短暂的沉默了片刻,并没有否认,只是问:“你们现在在哪儿?”
“去拜访一位设计师,替汪敏量身定做订婚穿的衣服。”她故意问,“你要亲自来看看么,毕竟是你自己的订婚礼。”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问她要了地址。 这段对话,几乎算是那段时间,她与他说得最多的一段话。挂掉电话之后,她才从超市里买了两瓶水出来,递给汪敏一瓶,说:“顾非宸一会儿也要过来,让我们等等他。” “干吗要等他。我们女人家做衣服,他凑什么热闹!”汪敏娇嗔似的表达了不满,便又催促秦欢现在就走。
“可是顾非宸让我们等他一起去啊。” “哎呀,你听我的啦,别理他。” 汪敏的语气让她不禁在心里苦笑。他真的将她宠到这地步了吗,以前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,也从不会这样。 她只好开车一路往郊区去。其实这个差使是一种折磨,看着汪敏试礼服,那比拿刀剐她还要难受。但她拒绝不了。汪敏说得对,她是顾非宸的干妹妹,有什么理由拒绝未来嫂子的这点要求?
一路上,她故意开得很慢,打算等顾非宸的车追上来,她就把汪敏扔回给顾非宸。 可是没想到,居然就那样出了事。 她神思恍惚,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,最后终于看见顾非宸的车,却因为一时恍了神,没能避开迎面转弯而来的一辆小货车。那条路本就又窄又弯,旁边就是一个人工湖,车头撞在货车上,巨大的冲击力令她握不住方向盘,车子因惯性被甩出去,翻落进湖里。
等她被人救起,在医院苏醒过来之后,却全然忘了一段可怕的经历。 陈泽如说,那是她在被伤过后的自我保护能力,所以记忆被暂时封闭住。那之后,她只是莫名害怕下水,而顾家人从上到下绝口不提她掉进湖里的事,就连汪敏最后的下落他们也编造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,小心翼翼地避免她的记忆被唤醒。 所以,她以为自己只是出了一个小车祸,出院之后,顾非宸便不再允许她开车。
“当时是因为来不及救她吗?”她低声问。 “是。那天我没带司机,因为不想让司机看见我们争吵。” “那么,其实你们是真的打算订婚了?” “没有。”他顿了顿,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,“是汪敏乱说的,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和你的关系,不敢在我面前闹,所以大概是想去试探你。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和她订婚,最初认识她的时候,我甚至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。”
提到严悦民,秦欢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僵。她从其他人那里已经知道他的结局,这时连提都不愿再提,只是目光定定地问:“严悦民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?” 她仿佛犹豫了很久才说:“我妈妈真的是害死你母亲的人?” 住在医院的这几天,她不是没有事干。除了寻回失去的记忆片段之外,她还打听顾家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。 整瓶的安眠,服下去是什么感觉?或许那是最舒服的解脱,可她不敢想象,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母亲造成的。
那个事事要求完美的母亲,那个严格要求她坐言起行的母亲,那个看起来和父亲恩爱和睦相敬如宾的母亲……没想到,却因为一段婚外情,害得另一个女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 “你是因为这样才跟我分手的吗?”她恍惚而惨然地笑了笑,“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?” 她还穿着病号服,整个人看上去单薄伶仃,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病房的窗前。窗外是深秋的暖阳,浅金色的光线照在她的背后,黑发上笼着一片细细绒绒的金边。
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,可是这一刻的她看上去还像个小孩子,一如当年那样,遥遥地站着,仿佛无限委屈无限怅然,只为问一句:你为什么不喜欢我? 顾非宸紧闭着唇角,终于还是揭开被子下了床。 他走过去,在她前面站定。他比她高出许多,目光垂下来,能看见她纤长浓密的睫羽,也仿佛被笼着一层浅金色的边,就如同一对金色的蝴蝶翅膀,在空中兀自轻轻颤动。
他看着她片刻,才淡淡地开口说:“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?” “嗯?”她还有点恍惚,眼睛里有浅亮的水光,只是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头来看他。 “其实原本我自己也不知道。”他的声音很低,“跳下水救你两次。每一次都是凭着直觉在做事,你应该清楚,我做事很少这样冲动。可是这两次,心里明知道会带来怎样的后果,却还是连想都不想一下就这么下去了。”
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。他本性并非舍己为人的那类人,他甚至做任何事之前,早已养成了预先评估利弊的习惯。医生那天说的话,她听得清清楚楚:像他这样的身体和病症状况,只要稍有差池,恐怕就救不回来了。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吗?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肯这样做。 “什么股份股权,什么金钱利益,这些在我眼里,或许真的比许多事情都重要,但我从来没把它们拿来与你相提并论。”他低笑一声,仿佛是在自嘲,“虽然我曾经确实以为,我不能失去这些东西,却可以失去你。”
她微微惊愕地动了动嘴唇,他却示意她先别出声,只是继续说道:“可是后来才发现,自己活了三十年,竟然也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。而更天真的是,我认为自己不能再爱你了,却又用尽各种手段将你留在身边,因为只要那样,我就安心了。只要看到你时时刻刻出现在我眼前,哪怕我不再爱你,我也觉得安心。” 真的是这样吗? 她不禁怔忡地看着他。
这大概是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,他对她说出这种话。 “是不是很可笑?”他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,就像以前恋爱时他常做的那样。 过去她还不满地抱怨过,怪他怎么总将她当成小孩子。直到后来分了手,她才在某一日恍悟过来,原来这样的动作包含着无尽的宠爱。 阳光融融照在脸上,她微微牵动嘴角:“不可笑。” “我不希望你嫁给别人。哪怕是每天都在和我争执吵闹,我也宁愿这样过下去。哪怕你以为,我是为了得到某些利益才和你在一起,我也宁愿维持这种关系。”
“这是为什么?”她眨了眨眼睛问。 “你觉得呢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她笑了笑,阳光令她微微眯起眼角。 是因为爱吗?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,停留良久才又开口说:“顾非宸,我们错过了很多东西。” “嗯。” “曾经一度,我们之间连信任的基础都没有了。” “对。” “我们还能重新建立新的感情吗?”她停下来,静静地等他回答。
“不容易。” “这确实是实话。”她笑了笑,却听见他反过来问:“但你愿意试一试吗?” 其实他仍是那副浅淡的语气,波澜不惊,可是眼神却幽深明亮,仿佛要直直看进她的心里去。 她没回答他,想了想才说:“你今天有点反常,说了许多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。” “所以呢?” “我想知道为什么?” 这个问题似乎终于难倒他了。她竟然有一种异样的快感,在心里悄悄升起。
他居然也会被难住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。 这时候,外面响起敲门声,一位小护士步伐轻快地走进来,通知说:“顾先生,您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。” “谢谢。” “不客气。出院前如有任何需要,请您随时告诉我。”护士离开之前,重新将门关上。 顾非宸这才回过头来,继续刚才的话题:“你的问题,等我们回家后再谈。” “好吧。”她显得无所谓,“来日方长。”
顾非宸出院的当天,秦欢也跟着一并办理了手续。 她原本想回自己的公寓,可中途看到赵阿姨打电话叮嘱厨房做事,终究还是改变了主意,跟着顾非宸一道回到别墅里。 这里有一大堆佣人可以差遣,食材材又都丰富,照应起来总归会更方便。 顾非宸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个礼拜,秘书只在每天下午过来送一趟文件,然后再带签好的文件返回公司。
第七天的晚上,秦欢在楼下和赵阿姨聊完天,刚刚走进卧室,就看见床上半躺着一个人。 她倒没怎么吃惊,只是问:“听说你明天要去上班?” “嗯。” “身体全好了吗?” “差不多。” 身材修长匀称的男人只穿了件睡袍,胸口微敞着,露出结实的线条。在灯光的作用下,显得极为诱惑。 她不禁定了定神,才走到床边去:“你今晚要睡在这里?”
似乎相似的对话,在不久前也曾出现过,只不过如今场景调换,身份也调换了。 “不可以吗?”顾非宸轻描淡写地反问道。 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,姿态慵懒而闲适,仿佛真当这里是他的卧房。 “当然可以。”秦欢淡淡地应,“这里也是你家。你想睡哪里都可以。” “是我们的家。” 似乎没想到他会纠正她,她倒愣了愣,才笑:“我都忘记了。”
“我会让你记起来的。”他一把拉过她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,忽然说,“那天医院里的话题,我们有必要继续探讨一下。” 她有点困了,闭着眼睛,心不在焉地点头:“你说。” 结果他真的靠近她耳边,说了一句话。 男性气息轻轻拂过耳畔,她本就怕痒,这一下倒把她给惊醒了。睡意渐消,她抬起头,正对上那双璀璨如星般的深邃眼眸。她疑心他是故意的,因为明知耳垂是她的敏感地带。
她说:“你刚才讲什么,我没听清。” “没听清就算了。” “怎么能算了。”她要求,“再说一遍。” “不说了。”他翻了个身很自然便将她压在身下。 她瞪着他:“再说一遍。” 他摇了摇头,似笑非笑道:“我记得你以前不会这么不听话的。” “以前是以前。这都多少年过去了。” “说得也对,那不如我们重新开始。” 他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,事实上,连她说话的机会都一并给剥夺了。
他的吻细密深情,从她的额头一路下来,吻过眼睫、鼻尖,最后到了唇边。他微凉的手指已经撩开衣摆,到了她的腰侧。她渐渐觉得呼吸紊乱,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,却还惦记着刚才那件事。 深浓夜色中,她眼波微滟,气思柔软,在黑暗里低喃般地要求:“把那句话再说一遍……” 而他终于如了她的愿,嘴唇贴近她的唇瓣,低声说:“因为我爱你。”
——全文完——

画地为牢造句
